四

　　碟子裡冒出帶有讓人垂涎的香味蒸氣，媽媽兩手端來早餐從廚房步行出來，看到飯廳竟然沒人，只好將碟子放於檯上，解下淺綠色畫有森林小屋的圍裙懸掛廚房門柄後靜悄悄往房間走。房間門沒掩上，女兒正站在打開的衣櫃門前，望著裡面的直立長身鏡子。

　　「小肥，怎麼仍然慢條斯理？快要上學囉，要有個好開始的話首天別遲到。」

　　「Mommy 我穿校裙的樣子很肥呀！」

　　「不覺得喎，你穿起來挺好看。」女兒嘗試轉身，背面露出還未完全推上的校裙拉鍊，媽媽走進房間伸手幫忙。「校服非常合身，而且看起來蠻有書卷氣。」

　　曉秀身穿淺藍色上衣配白色校裙，前邊戴有一條頗短的白色領帶，在胸口處繡有深藍色 STC 三個英文字母。兩手垂下抓住的底裙和校裙裙腳，從衣櫃裡取出一對白襪後關上櫃門走出飯廳，吃過早餐後跟隨媽媽匆匆離家上學。

　　校門內站有位高高瘦瘦的年輕女老師，外貌標緻，擁有把秀麗長髮；戴啡色框眼鏡、穿淺紅色長裙開始靠近校門。看見老師正準備關門，因為早上換校服時總是照鏡子，曉秀首天上學險些遲到。來到操場看到幾位女同學站在籃球場邊緣，背住自己那位擁有熟悉身影，曉秀懷著愉快心情走前去。

　　「梁澄琳！」眾女同學回首。

　　「李曉秀，早晨。」果然，她就是與自己一起學習六年的小學同學。

　　「各位好，我叫李曉秀，讀小學時同學都喊我小肥。」

　　「那麼你現在要改名囉？」澄琳回應。

　　「改名？」

　　「沒錯，現在應該叫中肥。因為已經升上中學嘛！」

　　女生們掩嘴笑，各人剛互相介紹自己過後，安裝在雨天操場外邊的鐘傳來柔和鈴聲。集會時站在隊伍前邊是位個子高瘦穿裙的女老師，兩手垂下拿著綠色點名簿。曉秀凝望老師的臉孔，非常面善就像在哪裡見過模樣。

　　當值日老師宣布大家可以返課室，曉秀跟隨老師守跌序走到二樓。課室的大小與小學時沒多大分別，只有十餘張書桌座位。每年新學期，曉秀總會想起媽媽曾經說過在她讀書那個年代，一個課室擠滿四十多位同學上課，現在真無法想像細小的課室怎能容納四十多人！

　　「各位同學早晨。」

　　「Miss 早晨。」

　　「我是 miss 鄭，你們今年班主任，亦是美術與設計科老師。」

　　首天上學，班主任依照同學的身高分派座位，曉秀與澄琳因此而分開坐；然後隨意委任兩位男女同學當班長。當天放學回家，晚飯過後曉秀返回房間與兩位好友透過視像會議聊天。美美的臉龐呈現在熒幕後她立即雙手握拳大聲咆吼：

　　「今日放學竟然在小巴遇到變態佬！」

　　「在講笑吧？」

　　「嘉麗，我的樣子似在講笑咩？」

　　「變態佬對你怎樣？」曉秀追問。

　　「坐到我身邊，駛入隧道後突然用手摸我大脾。」

　　「你有大叫『唔好』呀？」嘉麗追問。

　　「無呀，當時太緊張，滿腦空白，根本沒能力控制自己。」

　　「那個變態佬英不英？」

　　三人繼續交談，嘉麗在整理書架，曉秀逗弄懷抱裡的黑加倫子。只是美美想起放學時的情形心就會打顫，雖然從電視及互聯網曾經看過無論男女生，如遇到被人非禮、侵犯時應該怎何處理，當真的發生時自己又控制不到。

　　「提及靚仔，我班的男同學十有八九都看不上眼，唉……」

　　「要很多靚仔幹嗎？依我看一鳥在手勝過百鳥在林。」

　　「其實我發覺有個男生樣貌標緻，是我喜歡的類型！」

　　「哈哈，不會吧？才第一天上學，這麼快已有目標？」

　　「只是樣貌好而已，還未有 feel！」

　　※　　※　　※

　　「今日兩堂將和大家研究廣告設計，廣告設計包含多方面如平面製作、影像合成、商標包裝，而我們會主要處理海報。」

　　在美術室，同學們以五至七人分組坐在幾張長方形美術桌，站在白板前的鄭老師向各人講解後從一疊畫紙拿起置頂那頁，展示給大家看。那是昨天才張貼在美術學會佈告板及課室樓梯附近牆壁的海報，關於學會首次茶座。

　　海報是以 A2 畫紙製作，中間畫有男女同學坐在課室交談，畫紙左右邊緣分別寫有兩行英文句子：“Art & Design Club”及“Tea Gathering”。

　　「首先，值得一讚是海報設計慨念新穎，由中一同學繪畫，用色鮮明而且能凸顯主題。只是，每個英文字每不應豎立而寫，因為會造成閱讀困難。英文和中文最大不同之處是後者可以直寫或橫寫都能讓人容易閱讀。」

　　「廣告設計其實很重視如何讓對象集中在要推銷的東西上。換句話說，要讓人第一眼看到設計是與別不同。但同學可能會問怎麼樣的設計才是與別不同呢？這個要因每種不同的產品而異。」

　　班主任在解說，有位體型肥胖的男生不停撩動坐在身邊的女同學，女同學扭動身體躲避，他又會繼續騷擾。對於男同學的舉止班主任全都看到眼裡。

　　「張俊傑，你有聽課嗎？」

　　「當然有。」

　　「剛才我說甚麼會以女性為主？」

　　「是……」正打量應該如何作答的時候，突然聽到坐在身後的男同學微蹲下身對自己悄悄提點，俊傑立即高聲叫喊：「胸圍！」

　　「哈哈哈！」全班同學捧腹彎腰，有些甚至故意叫囂搗亂。

　　「明知自己身型如此上課時就別講話！」

　　看到班主任做個手勢，俊傑坐回座位，低頭默默望著美術桌。剛才被他撩的女同學則用手掩嘴輕聲說了句：「抵死。」

　　鈴鈴──柔和鐘聲響起轉堂的訊號，鄭老師執拾放置教師桌上的物品，正當打算離去時突然怔起來望著眾同學，說：

　　「差點忘記有事宣布呢！今年學校舉辦班際聖誕壁報設計比賽，顧名思義主題是和聖誕節有關。每班要派五位同學參賽，有誰願意身先士卒？」

　　只是同學們都沒太大興趣，最後有位短髮、瘦身材、左右眼角有幾顆黑點的女同學舉手，她正是三個月前學期初被鄭老師選出來的女班長。

　　「很好，劉蘊涵主動參加，還有沒有其他同學？」

　　「Miss 鄭我也要參加。」坐在鄰桌的俊悄男生立即舉手。

　　「那麼我亦要。」曉秀隨即舉手。

　　「潘逸和李曉秀亦加入戰團，我們還要選兩位同學。」

　　良久班房鴉雀無聲，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見響，同學依然沒有舉手。

　　「既然再沒有自願者，現在要用史上最殘酷、最不人道的方法去挑選餘下兩名同學，」鄭老師故作嚴肅，然後隨意叫喊兩個數字：「8 及 12 座號的同學。」

　　「我？」只見個子胖胖、體型笨重的俊傑用食指指向自己，高聲尖叫。

　　「如果你是 8 或 12 號的話，沒錯，就是你囉！」班主任回答。

　　「只好怪我命犯天煞孤星，無伴終老孤獨一生。」

　　「收聲啦死肥仔。」同桌一位男同學大聲說話。

　　「哈哈哈──」

　　同學們開始離開美術室，返回位於二樓的班房。沿途，偉文總是故意圍繞俊傑身邊而走，嘴裡說著「胸圍、胸圍」的，逗得站在前後左右的男女同學發笑，然而俊傑沒理會，只低頭佯裝沒看見沒聽見。

　　走進課室後大家都返回屬於自己的座位，唯獨是剛才給班主任挑選參加比賽的肥胖男同學俊傑徑自來到靠近壁報牆邊處。只見眼前那位男同學正要轉身而坐，俊傑兩手向前推。

　　「是哪個大白痴？」幸好反應夠快迅速伸出兩手按住牆壁，要不然自己的額頭肯定會撞過去，男生立即轉身怒視叫吼。

　　「在 A&D 堂竟然陷害我？」

　　「你天生過胖而肥壞腦呀？」他的右手食指連續按到對方的左邊肩膀三次。「是你自己上課無聽書，人家講甚麼又信，死蠢自作孽！」

　　「他媽的你很討厭啊！」

　　俊傑說罷兩手抓住男生兩手，拼勁向前推壓。縱然對方出盡力氣反抗，縱然額頭和頸部大動脈青筋盡現，卻未能推開體重有幾乎一百五十磅的同齡男生。

　　「張俊傑你幹嗎？」蘊涵嘗試走前阻勸。「快些放開陳偉文。」

　　「給我彈開！」

　　只見俊傑舉起右手手肋向旁邊撞去，蘊涵失平衡向後倒退兩步，用左手勉強攙扶書桌，右手亦輕揉胸口。見到男同學漸漸失控，曉秀站起來打算上前勸阻，剛經過的澄琳卻拉住她的手，搖搖頭。

　　「別阻止我，我要教訓他。」

　　「只會越幫越忙啦，你想像梁蘊涵那樣被撞開嗎？」

　　另邊廂，偉文大叫「看我的！」低頭朝俊傑的胸口撞去，不過對方的身體沒有半分動搖。曉秀和澄琳繼續注視兩人在打架。

　　「現在看我的！」俊傑模仿舉動低頭一撞，班房傳來偉文的大叫聲。

　　「你們兩個男生在攪甚麼？」

　　當全班同學都看得聚精匯神時，一把低沉的男性聲線從課室門外傳過來。看到健碩的身體、兩個臂彎明顯長出「老鼠肌」，原來是訓導主任。同學們無不張大嘴巴，看來俊傑與偉文會遇上大麻煩。澄琳悄悄向曉秀耳語：

　　「聽學姊說，韋主任出了名非常嚴格，學生只要犯錯小毛病都會受到懲罰。輕則踢出校……」

　　「快回答剛才的問題。」曉秀想追問，卻已聽韋主任追問。

　　「我們，我們嘛，」俊傑放下抓住人家的雙手，吞吞吐吐起來。「我們剛才只是嬉戲。」

　　「靠牆的男同學，是這樣嗎？」

　　偉文先是望著揉胸口的女班長，又望向滿臉既緊張又擔優的俊傑，然後是正在耳語的曉秀和澄琳。他最後點頭。

　　「課室是供老師授課、同學上課的地方，下次如果要嬉戲的話請走出操場外邊，又或者放學後到球場去。知道嗎？」

　　「知道。」

　　眾同學鬆口氣，而幾位站著的同學亦返回屬於自己的座位去。

　　韋主任是學校訓導老師，亦是負責一年級倫理教育科。他走進課室後在書桌登入學校內部網，懸掛在天花板的投影機啟動後立即播放影像，同時間課室的燈光亮度開始自行慢慢調低。影片背景是診所，主題叫「我們該怎麼辦」。

　　「陳太、陳生，化驗已有報告，基因變異呈惡性反應。」

　　「黎醫生，惡性即是怎樣？」

　　「簡單點說胎兒將能順利出生，只是到了兩歲開始智商會較同齡小朋友低，學習能力到五至六歲後便會停止。即是說你們的兒子心智將會一直停留在五至六歲階段。」

　　「我們該怎麼辦？」

　　「作為醫生我們不能夠給予任何肯定答案，不過有幾項選擇可以提供。首先陳太的懷孕期已到 18 週，胎兒發育步入穩定期；可以選擇將他生下來養育，社會上亦有多個團體願意收留。」

　　醫生稍作停頓，用手整理眼鏡及從辦公桌取出一本關於懷孕期的小冊子，說：

　　「有私家醫院會對患上這類因基因突變而造成的智力問題兒童作研究，他們會替患病兒童進行多種實驗、檢查，甚至是在不同年齡紀錄及分析基因變化。希望藉此找出問題所在，為將來同類病患者出作貢獻。」

　　醫生又稍作停頓，拉開抽屜從裡邊取出另套小冊子，繼續：

　　「另一個選擇是進行合法墮胎，不少公營和私營醫院都有提供是項服務。表面看打掉胎兒將來生活日子不用煩，縱然醫學昌明墮胎仍會對懷孕婦女造成身體創

傷，日後亦有可能承心理壓力。」

　　兩夫婦互望對方四目交投，臉上隱藏不住愴惶神色。影片亦在這裡停播，課室四周的太陽能環保電燈漸漸調亮起來。

　　「明顯地黎醫生提示四個選擇：一，將孩子生下來自己撫養；二，給予其他團體收養；三，送到醫療機構做研究；四，不要將孩子生下來。」韋老師望著各位正注視白板的同學們，輕拍兩手，眾人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如果你們是影片中的陳太、陳生，應該怎樣做呢？現在給大家十分鐘時間，每四人一組做討論。」

　　說畢同學們開始圍在一起探討這個問題，韋老師用磁力筆先在白板畫個大大的十字，然後於左上角位置開始順時針寫下四個選擇在角落：

　　１：自己撫養　｜　２：團體撫養
　　──────────＋──────────
　　４：合法墮胎　｜　３：研究對象

　　十分鐘很快過去。

　　「贊成第一個選擇的同學請舉手，第二個呢？」老師在點算。「很好，有沒有同學贊成第三個選擇？最後這個選擇？」

　　點算後顯示，發覺半數同學認為要自己撫養，只有兩位男同學接受合法墮胎；交到團體機構撫養及作為研究對象則有相同人數。韋老師與各同學探討決定每項選擇的原因，將每點寫在相應的格子內。

　　放學鐘聲響起，同學們一窩蜂跑離課室。眼看坐在斜右邊的男同學揹起書包正要離去，曉秀立即站起來伸手攔截。

　　「喂，潘逸，你打算到哪裡去？」

　　「放學後當然是回家嘛，你想怎樣？」

　　「Miss 鄭說過我們要留下來討論壁報設計。」

　　「今天，」逸將身子轉動三百六十五度，搖搖頭：「不討論囉。」

　　「哼！你竟然這樣不負責任，當初又是你話要主動參加。」

　　「好了、好了，我留下來吧，煩！」

　　逗留在課室只有兩人，就這樣呆等半個小時。

　　「人呢？」曉秀按奈不住問。

　　「你問我我問誰？」逸投訴。「唉！早已說過要回家嘛，是你硬要我留下來，簡直浪費時間、浪費青春。」

　　「喂，你喜歡劉蘊涵是吧？」

　　「沒這回事，你聽誰說的呀？」

　　「班上許多同學都在唱，miss 鄭選代表做壁報時，劉蘊涵說要參加，而你亦立即舉手。」曉秀說。「你肯定是喜歡她！」

　　「好像之後是你舉手說要參加。」逸遲疑半秒。「怎麼同學沒唱你喜歡我的呢？」

　　「或者有，你不知道呢？嘻嘻……」曉秀奸笑。

　　另方面，揹著書包的俊傑沿樓梯落到地面，看見提著運動袋的偉文站在雨天操場小食部，立即走前去。對方回望，俊傑連忙招手。

　　「多謝你。剛才要麼你將事實說出來的話，我肯定會惹上麻煩。」

　　「其實我也有不對，畢竟撩人者賤，如果在 A&D 堂沒作弄你的話，便不會被你反擊。」

　　「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兩人輕輕碰撞各自緊握的拳頭。

　　半小時後，逗留在課室的只有自己與逸，卻沒看到其他同學。逸在投訴，曉秀則繼續安坐在座位，拿起畫筆在構思壁報設計。

　　「喂，你仍然認為要選擇墮胎嗎？」

　　「墮胎？」開始時逸摸不清曉秀在說甚麼，然後以高頻回答：「是呀！爸爸經常對我說，已經決定的事情就要堅定，不能因為別人而有所動搖。」

　　「胎兒已到了第 18 週，是個小生命，這個做等同謀殺。」

　　「我不認同。假如不是 18 週而是 4 至 8 週，或者是第 17 週，又或者假設第 18 週的胎兒並不是個小生命，你又會如何選擇？」

　　「先不要做其他假設，現在回答墮胎是否等同謀殺？」

　　「對於這條問題，我不和你爭論下去。」

　　當天回家吃晚飯的時候，曉秀將當天倫理課的討論告訴爸爸媽媽。

　　「Daddy 如果你們遇到類似事情，會怎麼辦？」

　　「好端端別說不吉利的話，我們的兒女就是正正常常、齊齊整整。」

　　「老公，你這樣根本是沒針對題目作答，考試是沒分的呀！」

　　「Mommy 如果比著是你，又會選擇哪個方案？」

　　「我嘛，肯定會墮胎。」

　　晚飯後曉秀抱住黑加倫子返回房間與美美和嘉麗在互聯網聊天，大家就像讀小學時那模樣，雖然彼此不同校。

　　「即是說，你媽咪和潘逸有同樣選擇。」

　　「你們又會選擇甚麼？」

　　「我嘛，肯定會留下來自己養。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美美輕咬左手食

指，然後輕彈兩隻手指回答。

　　「嘉麗你又怎樣？」

　　「唔，大慨會將 bb 生下來，交給志願團體照料。」

　　「這樣做對 bb 很殘忍吧？既然生下來就要親自養大。」

　　「小肥，不，中肥，哈哈，這個暱稱說起來總是怪怪的。」嘉麗說。「如果生下來交到機構是殘忍的話，你媽咪的選擇還殘忍吧？」

　　「其實姨姨的理據是甚麼？」

　　「Mommy 認為既然將有問題的孩子生下來要讓他受苦，而將他養大又是苦的話，為何仍要帶來這個世界呢？」曉秀回答。「這樣做不叫偉大，而是累鬥累。你們知道嗎，潘逸的理由大致亦是這樣。」

　　「是真的嗎？」

　　「喂喂，小白現在肚子餓啦，別只顧談倫理問題。」

　　美美提議，嘉麗與曉秀點頭後大家一起登入「寵物農莊」，飼養虛擬小動物。良久爸爸在房門外經過，看到粉紅色小豬從女兒房間跑出來、邊繞著自己雙腳走邊噶噶地叫，探頭望進房間看到女兒坐在椅子上向自己嘻嘻笑。

　　※　　※　　※

　　放學，曉秀與澄琳並肩離開學校。

　　「聽說肥希和一位高年班男同學拍拖。」

　　「肥希，你是指鄰班那個鄭朗希？」

　　「嗯。」

　　「與男同學拍拖？」兩人來到輕鐵月台，曉秀依然覺得自己聽錯。「他是男孩子啊！」

　　「有甚麼好奇怪？拉子這麼普遍，我們經常要求男女平等，男生攪基又有何問題？」

　　「唔，你聽誰說的？」

　　「忘記了。有人親眼看到肥希和那個男的在街上搭膊走。」

　　「男孩子搭肩膀走很平常嘛！」曉秀將書包帶調到右邊肩膀，張開左手握住澄琳的右手。「我和你也可以在街上拖手行。」

　　澄琳故意鬆開手然後朝四周望，煞有介事地確定沒有相熟的人看到剛才兩人的舉止。站在身邊的曉秀則掩嘴暗笑。

　　「喂，如果我說喜歡你，你會接受我嗎？」

　　「你想我說真心話還是假心話？」澄琳反問。

　　「真心話。」

　　「不會。」

　　「為甚麼呢？」

　　「因為你太肥。」

　　「就是嘛，既然我這副身型也會給人家嫌棄，試問鄭朗希又怎麼會有男孩子看上眼呢？」說罷曉秀立即掩嘴。「唉唷！我不是要在背後說人家的缺點，況且身型是天生的嘛，算不上缺點。」

　　「答得好。只是我不清楚那個高班男同學是誰，也許都是肥仔，兩者都看好對方呢？況且，真心喜歡一個人的話不會用人家的身型來做判斷。」

　　「答得好，同樣道理，你應該要接受我。因為不應用身型來做判斷。」

　　「只是，我對你不是真心的呀！」

　　澄琳伸出舌頭，扮了個鬼臉。

　　晚飯後曉秀穿上淺黃色睡袍，兩手抱住黑加倫子走進房間坐在書桌前，看著熒幕投映出來的兩張熟悉臉孔。

　　「變態佬今日又出現呀！」

　　「是真的嗎？」嘉麗與曉秀異口同聲問。

　　「他上車後見到我坐在後邊靠窗位置，故意坐在我身邊。當時小巴只有三、四位乘客。」

　　「結果怎樣？」

　　「和上次情況幾乎一模一樣，駛入隧道後用手掃我大脾。」美美說得激動。「今次我變得聰明啦，立即大喊：你隻手做咩呀？」

　　「跟住呢？」

　　「小巴司機通知電台報警，怎知道那個男人用力強行拉開門跳車。他真走運，車站隧道口有警員駐守，立即衝前將他抓個正著，還按在地上呢！」

　　「上得山多終遇虎，而且是隻惡虎，哈！」嘉麗微笑。

　　「你就是惡虎！哈，警察哥哥說我是個聰明和勇敢的女孩子呢！他還說，對付這類人就是要不害怕，因為遇害怕，只會還讓他們得呈、變本加厲。」

　　晚飯時。

　　「Mommy，美美說那個變態佬今日又出現，結果被警察哥哥捉去。」

　　「這樣真好。美美是在小巴大叫？」

　　「是呀，還說那個變態佬當時嚇呆起來，完全不知所措。」

　　「對付這些人就是不要懼怕，因為他們藉看到受害人驚慌、惶恐而得到快感。大叫的話反而嚇怕他們，圍觀的人、途經的人都會出手幫助。」媽媽說。「法律是不允許任何人在做出敗壞社會風氣的事。」

　　「好囉，我們吃得飯沒有？」爸爸按住肚子申訴。

　　「食食食，你們這些男人只顧食，對社會就是毫無建樹！」

　　看到爸爸低頭發呆，曉秀拿起飯碗扒兩口白飯，心裡在嘻嘻笑。